大家好,今天想和大家分享一下,荣格在《分析心理学两篇论文》中的一个个案,我给它起的题目叫做《女士马车惊恐案例》。
容格说,他记得有一位女士,因一次突然的惊吓,惊恐发作。她去参加一个派对,午夜和几个熟人同行回家。这时一辆马车从他们后面疾驰而来。其他人都让到路边,只有她仿佛被恐惧定住,留在路中央,在马车前奔跑。马车夫挥舞着鞭子怒骂,但无济于事。她一直跑过整条街,一直跑到一座桥上。力气耗尽,为了避免被马踩踏,她在绝望中想跳进河里,幸亏被路人制止。
这位女士曾在1905年1月22号,圣彼得堡血腥事件当天,她恰巧在那条被士兵机枪扫射的街上。周围人倒下,非死即伤。然而她保持完全的镇定和清醒,她看见一扇通向院子的门,便从那里逃到另一条街上。这可怕的事件,并没有给他留下任何后续阴影,事后她也感觉完全是正常的,甚至比平时还好一些。
在明显的惊恐情境中,能够保持冷静,常常可以看到的。就像这位女士,在面临机枪扫射这种惊恐的情境,她可以保持冷静。因此,我们可以推测:惊恐事件本身的强度,很少直接具有病理意义,很少有pathogenic significance in itself。但是当它对患者而言,有特殊意义时,会产生病理反应。这里的特殊意义是指一个special significance for the patient。
惊恐,或者称shock,不是在所有情况下,都会产生病理反应。为了产生病理效果,第一个条件是,它必须触及某种特殊的心理素质,我们称它为:special psychic disposition;第二,惊恐事件发生时,患者在无意识里,赋予这次惊恐某种意义。满足这两个条件,惊恐事件才会引发病例反应,即症状。
马车事件引起症状,它应该满足了症状发生的第一个条件,触及到这位女士的一个special psychic disposition,也可以理解为撞击到她心里的一个脆弱点,或者说,触及到我们常常说的,她内在的一个情绪按钮,emotion button。机枪扫街,虽然比马车事件更惊恐,但是,机枪扫街,没有触及到女士的心理脆弱点。
至于第二个条件,就是这个patient应该在无意识里,为马车事件赋予了一个特殊的意义。容格原话是:patients unconscious attributing a specific significance to the shock。这两个条件应该被同时满足了。
先寻找她的心理敏感点,我们会问:马车事件的特殊情境是什么?我们发现患者的恐惧始于马蹄声,一瞬间,她觉着这预示着某种可怕的厄运,死亡或者是其他可怕的事,随即她就失去了对自己行为的觉察,狂跑起来。显然令他惊恐的是那些马。这位女士,对这样一个平凡无奇的马车,做出了莫名其妙的反应。她的易感性可能在于,她对马有某种特殊的一种害怕。可以猜测,她和马发生过危险的事故,实际上,确实如此。
大约在他7岁的时候,他曾和马车夫外出,忽然马群受惊,然后狂跑着冲向一条深河谷的一个陡岸。马车夫跳下车来,并喊她也赶紧跳下,但她害怕的几乎没有办法做出决定。最终她在马车坠入下方的那个深谷之前,在最后一刻,跳了下来。显然这样的一个事件,会给她的心灵留下深刻印象。所以,对马、马蹄声、或马车,她有一个特殊的心理敏感点。
但是,这不足以解释,为什么在许多年以后,在这种类似的,但是是一个无害的,没有危险的情境,会引发她这么不理智的反应。为什么症状会产生,会狂跑,它依然是个谜。我们前面说过心理上有一个脆弱的emotion button,或者说有一个psychic predisposition,但是还需要第二个条件,就是patient,就是这个人在无意识里,需要为这个事件,赋予一个特殊的意义,一个specific significance。这个特殊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这是荣格在分析的时候,展开给我们看到的两点:
- emotion button,心中对事件的脆弱点
- 另外一个是,这件事情发生对她有特殊的意义
这个特殊意义是什么呢?访谈中发现,这个女士,目前认识一个年轻的男子,正考虑订婚,她很爱他,希望能和他幸福的生活。除此之外,查不出什么来。似乎很卡,不晓得该如何去解开谜底。这个直接的探求没有办法进行,需要考虑其他方式去解开谜底,荣格说,他们就回到那个奇怪瞬间,就是这个女士径直跑在马前的时候,询问她同伴是谁?她刚刚参加了是什么样的聚会?
知道那个聚会是为她最好的朋友举行的告别party。这位朋友因为一些精神的问题,要去国外疗养。她已经结婚,婚姻幸福,是一个小孩的妈妈。对于她很幸福的说法,我们应该表示怀疑。如果她真的幸福,怎么会变得紧张兮兮,以至于去疗养呢?
荣格又换了一个提问的角度,得知,当这位女士被朋友救下后,他们把这位女士又带回了朋友家,就是开party的那个朋友家,因为当时已经很晚了,这个家是离得最近的一个住处。当时朋友不在家,只有朋友的丈夫在家。在那里,在她疲惫不堪的状态下,她受到热情款待。讲到这里,患者突然中断了叙述,显得很尴尬,坐立不安,并试图转换话题。显然有某个不愉快或者说不舒服的回忆突然浮现出来。在克服了她的极其顽固的阻抗之后,发现当天晚上还有另外一件不同寻常的事。就是这位和蔼可亲的男主人,向她做了热烈的爱的表白。造成一种在女主人不在的情况下,可被视为非常困难或者是尴尬难堪的局面。
表面上看,这爱的表白突如其来,从天而降。但是这类事常常有它的前因后果。在接下来的几周的访谈中,一点一点的挖掘出了这段漫长的一个爱情故事,直到最后呈现出一个完整的图景。
在孩提时代,这位女士是一个假小子,她喜欢粗野的男孩子的游戏,鄙视自己的性别,也避开所有女性化的方式和活动。青春期以后,当情爱问题变得迫切时,她回避社交,她厌恶或者蔑视任何稍微提醒她,她是女性,女性的归属方面的问题。她生活在一个与严酷的现实毫无关联的幻想世界中。
直到她大约24岁时,她都避开通常在这个年龄,打动少女心的那些小冒险,那些憧憬和期望。然而,他认识了两位注定要打破她周围圈围的篱笆的男子。A先生是她最好的女朋友的丈夫,B先生是A的单身朋友。这两个男士,打破了她幻想中的生活。她发现自己喜欢这两个人,然而她很快就对B先生的喜欢要多得多,亲密关系很快在他们之间建立起来,不久便传出了可能订婚的消息。
通过与B先生的交往,以及通过她的女性朋友,她常常可以接触到A先生。当A出现时,有时会以一种完全无法解释的方式,让她感到不安。大约在这个时期,患者去参加了一个大型的聚会,她的朋友们也在场。她陷入沉思,出神地玩着自己的戒指,结果戒指忽然从手指上滑落,滚到桌子底下。两位男士都帮她寻找,最后是B先生找到了戒指,带着调皮的微笑,将戒指套在她手指上,并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被一种奇怪的无法抗拒的感觉击中,猛然将戒指从手上扯下,
抛出敞开的窗外。可以想见,那一刻气氛多么尴尬。不久,她便怀着深深的沮丧离开了聚会。
不久之后,所谓的巧合安排,她到了一个疗养地度过暑假,A先生和他妻子也在那里。这时A太太开始变得明显的神经质,经常觉得身体不适而待在室内。于是,患者便有机会单独与A先生外出散步,有一次他们一起去划船,她在欢笑中太过放纵,竟然从船上跌入水中。她不会游泳,A先生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半昏迷的她拉回船上,就在那时,他吻了她。这一浪漫,将两人紧紧系在了一起。
但患者并不允许这份激情,进入她的意识中。显然,她早已习惯于忽视这类事情,或者更确切的说,习惯于逃避它们。因为他原本就是一个,像男孩子一样的一个女生。她习惯于忽略和男生之间发生的这样的微妙关系。为了让自己更释怀,她更加积极地推进与B先生的订婚,每天都告诉自己,她爱的其实是B先生。但是这场古怪的游戏,没有办法逃过妻子的敏锐的目光,A太太猜到了其中的秘密,并因此焦虑,精神状况愈加恶化,因此A太太不得不出国疗养。
在告别party上面,邪恶的低语在患者耳边响起,这是无意识的,她自己听不到的,荣格描述的是她内在的声音:今晚他独自在家,你必须发生点什么,好让你能去他家。所以事情果然就如此发展了,通过她那奇怪的行为,她被送回他家,于是她得偿所愿。
我们重新来回顾一下:
这位女士,去参加朋友的告别party,然后与朋友步行回家,马车从后面疾驰而来,她仿佛被定住,沿着马车前奔跑,最后精疲力尽昏倒,被路人和朋友救下,因为当时已经深夜,她被送到最近的住处,她好友的家,也就是A先生的家,好友A太太已经出国疗养不在家,A先生向她做了热烈的爱的表白!
看似这个事件的发生,在这里有一个主要是她的惊恐奔跑,她表面的这个症状,是她无意识的一个策划,达到的目的,是创造她和A先生独处的机会。
所以我们也可以说,我们的无意识,很像一个有头脑的,在我们的意识的背景中工作的一个人,我们姑且称它为背景人。我们对这个背景人,毫无觉察,在我们行事为人的生活之中,这个背景人,在我们的无觉察的情况下,支持我们,帮助我们,但是也会搅扰我们,干涉我们。
我在本月十五号分享的一个小的视频,题目是「意识的听到和无意识的听到」。在那个视频里。
那个因为精神原因失去听觉的女生,她随着钢琴弹奏的换调,居然可以神奇的,依靠无意识跟着换调。她在唱歌,跟着钢琴唱歌的时候,她可以跟着换调!她的无意识像一个背景人,在那里支持她。
在这里,这个女士,从她的意识层面看,她渴望与B订婚,但是在她的无意识层面,她更渴望与A建立关系。
意识层面,她完全是因为这个马车,让她惊恐发作,最后精疲力竭,被送回只有A先生在家的朋友家。但是在这个party上,她的无意识,她的背景人,似乎在筹划,今晚他独自在家,你需要发生点什么,好让你能和他在一起。
我们可以看到,她的背景人,她的无意识,赋予了这个马车事件一个特别特殊的意义,然后利用了她的童年创伤,启动了马车事故,让症状出现,让病理发生,结果她这样奇怪的行为,让她可以被送回到A先生家,让她得偿所念。创伤成为她无意识的工具,但是在意识层面,这些都是感觉不到的。
很悲哀,这些都是感觉不到的。所以通过这个马车惊恐案例,我们可以做自己的思考。我们自己心里有哪些predisposition,或者说情绪按钮?在什么样的一个情境下,这些按钮会被触发?每次触发对我们也应该是有意义的,它对我们到底有什么样的意义?是让我们被看见?我们的需要被看见?我们的委屈被看见?
做这样的思考,会帮助我们更深的理解我们的症状,它想告诉我们什么?我们需要去觉察我们自己的背景人,去察觉我们的无意识;去理解我们意识之外,这个无意识在做什么。
我常常会想到Jerry Wilson, 这个牧师,作者。他31岁自杀身亡,
在自杀之前,自杀的当天,大概下午5点的时候
一2019年9月9号下午5点的时候
他在推特上最后一次post:
loving Jesus doesn’t always cure suicidal thoughts.
loving Jesus doesn’t always cure depression
loving Jesus doesn’t always cure ptsd
loving Jesus doesn’t always cure anxiety
But that doesn’t mean Jesus doesn’t offer us companionship and comfort.
he always does that
我会想,最后一次在Twitter上发这样一个短文,当天晚上自杀。
我相信他信主,我也相信他爱主,是不是他的一个背景声音没有被觉察?冒出来的症状搅扰他?
我常常会想到他。
我自己在做心理治疗或者说心理咨询的时候,感到,常常是我们的无意识被看见的时候,我们的深度疗愈就开始,所以我想通过这个例子提醒大家,我们要能够,细心的觉察我们的无意识。当然了,理解和感受无意识的方式很多,我们每个人都各自有自己的经历,会通过自己的特殊经历
去理解自己的无意识。也把自己所感受的一些方式,带到对他人的帮助中。
那荣格讲述的这个故事,帮助我们从一个视角去理解无意识,但是我想提醒自己,也提醒大家,这只是众多的维度中的一个维度,一个方法来理解我们的无意识,我们需要避免被这样一种唯一的探索框住,同时,也要重视,这是故事给我们的启示。
我们内心常常会有很多的冲突,会有无法释怀的遗憾,莫名的焦虑,担心,羞耻,很多剧烈的情绪,比如愤怒,恐惧。这些常常是无意识在后面作祟。这个无意识,就像背景人,他利用症状呐喊,请求,请求我们更深的去看到我们意识层之外,我们的无意识到底在做什么。探索无意识
面对深层的自己,可以把我们更具象化的自己,交到神面前。
我在准备这个故事的时候,一直想着经文19:12:
谁能知道自己的过失呢?愿你赦免我隐而未现的过错。
经文给我很大很大的安慰,我们没有办法完全的探索,看到我们的无意识。但是神是怜悯我们的神。依靠耶稣宝血,我们得完全赦免。
就像大卫说的,他愿神能够赦免他隐而未现的过错,我读的时候,特别的touch my heart。我想说,神啊,我愿意探索我的无意识,去了解我自己,把更深的自己交到你手中,但是我知道,我们真的没有办法知道自己的过失,就像大卫说的,谁能知道自己的过失呢?我真的求神,也感恩神,赦免我自己隐而未现的过错。我自己没有感受到过错,神能赦免,宝血遮盖,洗净。
在准备这个故事的时候,在做这节经文反思时,特别感恩,感恩神的爱,通过耶稣宝血遮盖、洗净我们,完全赦免我们。
认识无意识,让我们能够,更深与神连接,更多的活出自由的生命,但同时,感恩神完备的救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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